所谓礼物,不外乎是别人的赠送,比方说谁家儿子参军、或是考学、参加工作,家里老人首先安排儿子或女儿向亲戚报喜,说是报喜,实则是讨钱。用这种方式讨来的钱通常叫“礼”,有的人家则是给东西,而把这种叫“物”。这种礼俗多发生在农村,特别是艰苦的年代。当那些由父母备些简单的食品用报“喜”或“辞行”的年轻人走到七大姑、八大姨家,只说句来由,亲戚们都会生硬地拽着来人的胳膊,给你的衣兜里塞些现金,而收受的人也就半推半就地收下。很要紧的是面部要显得无可奈何。尽管他们的生活状况很拮据,他们从不小气,有些人家实在不方便就暗示家人陪客人说话,借口有事,出门借钱撑面子。甚至有些亲戚相互间攀比。说实话,这中收受尤其针对那些考学的人,也着实填补了相当的空缺。而在自家屋里老人更是如此,好像巴结未来的皇帝一样。这娃将来说不定会成大器,改变门户呢……
不管咋说,那些将要改写生活的人对待亲戚来说有一种希望的寄予。
在我参加工作是就不是那么幸运,父母没有要我向别人家那样走那些看似很有必要的程序,更使我没有料到的是在我离开家时父亲送给我的“礼物”。说起来都让人觉着脸红,这是多少天怎么也猜不出来的一块石头,而且是父亲一年四季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枕石”。它没有任何典型之处,棕红色,约有七寸长光景,不规则,一头略小,像船型样,没有丝毫怪异的形状、纹路和颜色等独特之处。也就是我办公桌上常年摆放的那块,若不是我的身份,恐怕所有人都以为我的精神有问题,很起码还以为我崇拜原始生活一样。总之这块石头无论从那个角度上讲,都是显得非常不谐调。可是这块石头并非通常人们想像中的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顽石。我非常清楚这块石头的来历和用途,就象了解我双手有多少根手指一样,我前边已经说过,它是父亲的一块枕石。打从我记事起父亲经年四季睡觉时枕在头下,夏忙时,晚上连同被子一起带到田里看护割倒的麦子,那阵我很小,仅仅有把这块石头抱在怀里的力气,幼小的我就对这块石头产生了亲切的感觉,我不明白产生这种感觉的来由,或许是看着父亲经年不弃的原因吧。当我长到能和别的孩子玩耍时,总是向别的孩子炫耀父亲的枕石,在没有别的孩子时,我就抱着父亲的枕石,独自玩耍,说话当然是我一个人连问带答,从不感到寂寞,总之,枕石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扎了根,在我开始上学时每每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就首先看一下父亲的枕石,就连父亲在枕石上留下的污垢也感到非常亲切。刚上初中后,我的*一篇作文是‘父亲的枕石’,结果还得到老师的表扬,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评讲了一回。可能是我对枕石亲切的缘故而对父亲产生了好奇,这种好奇使我对父亲日常进行观察。父亲似乎从来没有笑过,脸永远象霜打的茄子一样布满皱纹,上下两张眼皮总是粘在一起,给人随时都像哭一样的感觉,尽管父亲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但我总是惧怕着父亲倒是常常和母亲说得来。不用说我也问母亲询问过枕石的问题,在母亲给我讲述枕石的来由后,我的心差点没有沉到脚底去。原来,我是父亲五十岁才存住的孩子,我身前的子女都因不同的境遇而相继离世,在我刚出生不到一年光景,生产队为了形势一片大好,勒令所有劳力加班加点,不然就停止口粮,母亲只好把我托咐给邻居老奶奶去加班剥玉米,在回家的路,由于天黑也由托咐给别人的我,心急火燎的母亲,不慎从岩畔摔下,那时父亲还在五十里以外的板桥水库打坝,工地上也在响应形势的号召,不给批假,病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母亲就成了形势一片大好的牺牲品。母亲的残疾在那相当困难的家庭,如雪上加霜,父亲从此扛起了我和母亲这无法承揽的家庭重担。父亲男一半女一半,除白天参加集体劳动和做饭洗衣之类活计,晚上还得学纺线、纳鞋底那些女人家的针线活儿。久而久之,父亲不光能纺一手好线,也学会了做鞋和织布类活计。为了一家人的生活,父亲失掉了做男人的尊严,不得不承揽别人家的纺线、纳鞋的活。尽管如此,一家人的生活还是相当困难,生产队里年年属超支户。生活的重担象座大山一样的压在父亲那瘦弱的身上,在母亲讲述父亲时我才在我记忆的仓库里发现,父亲好像从来就没有瞌睡一样,常常在半夜睡醒后就见父亲坐在棉车怀里纺线,微弱的油灯光影射在父亲的脸上,父亲边纺线边掉眼泪,并且不断地抽着鼻桶,幼小的我不时在内心深处泛起一阵阵的悲哀,在我那幼稚的心灵里,可能全世界那般境遇的儿童可能都会如此,无奈时的我不时用舌头舔着嘴唇,喉咙里咽着口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心里的哀叹。有时发现父亲嘴里小声的唱着戏,那腔调着实是在哭,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哭着唱戏。父亲那老式的棉袄,靠肩部那种用布带挽做成的钮扣,总是用线绳系着布帕一角做的圆泡疙瘩,每逢泪流满面时就停下手中的纺车,非常方便地擦着眼泪和鼻涕,直到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父亲抽鼻的声音就象水管回水时的那种响声,使人有一种无限的怜悯和悲哀,母亲把头埋在被窝里也暗暗地摸着眼泪。第二天父亲照常出工,还忘不了带上绱鞋用的夹板和鞋底,利用休息时给人家绱鞋。母亲常常耽心着父亲这样劳累,每每劝说时,父亲总是不言语。可是父亲没有趴下,他仍旧那样一天天的劳累着,一宿一宿地给人家纺线、做活挣钱给母亲买药和供我上学。有时揽不到活也总是睡不着觉,默默地流着眼泪,独自熬煎苦难日月的茫茫前景。由于长期熬夜,引起头火,两只眼睛也红肿,久而久之就落下一双红红的粘眼睛,痛得整夜不觉,于是就在河边捡了一块石头,枕着它才能小憩一会,也暂时忘却一切。父亲尽管那样劳累,常常用那不识字的粘眼睛检查着我的作业完成情况,早在我上一年级时他虽不识字,每天数着本子的页数和老师打的对错号来验证我的学习情况,如果偶而出现一个错号,我很难受的是看见父亲那苦瓜一样难受面孔,每逢父亲检查我的作业,我就低下头,怕看父亲的面孔,一直到我参加工作后多年,每每办公时只要有人站在我的办公桌前,父亲检查作业的面孔就会在我的大脑里闪现着。中考时,我是我们村上唯以考上县城高中的。当父亲知道这一消息时从那纵横交错的皱纹脸上,我才首次读出父亲压在心底深处的情感,一种欣慰、一种喜悦更多的是一种爱。而正是这种爱,使我在内心浮现出一股对父亲的怜悯,父亲仰着脸用那瘦骨嶙峋的手在我肩上拍着,我不由得颤栗了一下,把头扭向一边,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父亲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立时喝斥着说“放硬扎些!男子汉眼里有火呢,有啥好哭的,好好念,万事你大呢……”他说话时口气很大,也很豪迈,我不知道父亲说这话时想没想过,他为穷日子常常哭泣没有。有一点是毋庸置疑,尽管贫困的家境曾使他伤心难受,但他从来没有悔心丧气过,支撑他没有爬下的支撑可能就是父亲嘴里说的“硬扎”两个字,特别是‘万事有你大呢’的那句话就更能体现出来,说真的,尽管父亲的口气很大,现实终归属现实,在那种困难时期,他究竟有多大信心,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如果你仔细跟踪父亲的神态,你会发现他的面孔不时会出现那种非常熟悉的愁容和深深地叹息。只要稍有点良知的话,看着那种做难的程度,都不会处于无动于衷,我实在不想再求学了,因为父亲的脾气,我一直不敢开口,有一天,我发现父亲看着家里仅有的半袋粮发呆,日子到了如此窘境,他内心那种熬煎的程度是不难体会的,就那半袋不要说吃,当调料用究竟能调多久,看着眼前如此重担压在一个近七十岁驼背得弓龙架一样的人肩上,我的心都要快碎了,我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我设想着,如果爬在这付骨络通往天堂,我觉得我的灵魂是那样的肮脏,为人也是那样的自私、卑鄙,那简直就是一种犯罪,我对母亲说了我的想法。父亲得知后脸上立时被一种阴沉的神色笼罩着,那种程度简直就像一场暴雨即将来临一样,好几天不说一句话,也从没有用那红红的粘眼睛看我一眼,夜里不睡觉,整夜地坐在炕上,那块枕石也破例地休息了,嘴里不住地叹息,只几天光景就好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样人也像老了许多,原本红红的粘眼睛简直就像两个血窟窿,看着父亲如此景象,我的心情也非常难受,比难受更利害是恐惧,我知道“弃学”对父亲来说就像一把利剑刺向心窝一样。我见过很多人因为孩子的一点点孝心就赞不绝口,四处炫耀,认为很懂事。我已经不是小孩的年龄,已经到了可以理解一切的程度,在目前这种困境中,为父亲分担一部分重担,起码不让父亲再为我上学耗尽那仅有的躯壳,也是不难理解的。人生为什么只有老人为晚辈艰辛地付出?我不知道父亲是怎样想的,即是我顺着父亲的意愿继续求学,将来有所成就,而他究竟能得到多大的好处?
母亲原本属于那种柔性人,看着父亲立誓要我求得出息的狠劲和那种难受的情景以及自己瘫痪而无能为力,而不住叹息着,也为母子二人都在啃食着父亲那已经没有多少肉的骨头难受,又为父亲的难受而耽心,就悄悄地对我说:“看你大都快难受死咧,你不念书,还不要了他的老命……”尽管母亲没有强求的意思,我不得不掂量着这样闹下去的后果。当我对父亲表明我的态度时,我原以为父亲会非常高兴。谁知父亲听说我改变主意继续上学的话,竟然放声大哭起来,这是我和母亲都始料未及的,都傻眼了。父亲的哭声简直就象山洪一样地狂泻,似乎要把他一生内心积淀的委屈一下子要喷出来一样痛苦,使那皱茄子似的脸更是难看,口水从那哭歪了的嘴上不断线的流着。这是我快二十岁的年龄*一次看到父亲那强烈的失态的景象,瘫痪的母亲一边随着父亲流泪一边劝着父亲:“他大——都是我和娃把你拖累的,你是个要强的人,娃那不对头的想法也是出于一片孝心,眼下娃答应上学……”父亲过了好一阵才止住了哭声,经过一阵的抽搐后终于静了下来说:“娃你大一辈连个记工手册都分不不来反正,常被人捉弄,大一辈再苦再累为的就是你将来识文断字做个有出息的人,你娃若要让你大一场雨落到荒山上,你大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你如果将来有出息,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死后到阴间也是高兴的。”
在高中的三年里,父亲的影子时刻在我的大脑萦绕着。每当下课铃敲响,同学们就蜂涌而出,奔向操场,看着那热闹的场面,我是多么想和他们痛痛快快地疯玩一阵,每当这一念头出现时父亲就好像站在我的眼前,那种玩耍的高涨心情一下子就像浇了盆冷水,我明白这种幻境来自于父亲对我的期望,于是我就着手提前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即使没有作业我就一遍又一遍温习老师在课堂讲例题的重点。我的学习成绩,从一开始全班*一到后来全级名列前茅,老师经常拿我的成绩向那些成绩差的同学做榜样。大家或许以为我的成绩值得荣耀,可谁又知道我的成绩却是我那可怜父亲艰辛的翻版。每当别人提起我的成绩,我的内心就象滴血般的难受,可能属这种心理的作用,我每到星期天回家都得抱起父亲的枕石反复地看着,这种反复的翻看,已经没有了儿时的那种好奇的心理,我越看越不是滋味,好像那石纹里的污垢也是书写着父亲的苦难史,我以无比痛苦的心情想象父亲为了我求学所遭的罪,我只要稍一进入感情眼睛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埋怨老天爷乱点父子谱,为什么偏偏把我这个讨债的要搭配给命运如此可怜的人做儿子?这种安排好像人刚一出世就伴随着磨难,注定要痛苦的生活着。
父亲相比过去显得更利索了,而且似乎也有了心计,他托人在集市上赊回了猪娃和羊娃,加班搞起了副业,每每从地里回来,总是背上背着在别人休息时抓紧时间给猪和羊割的草,老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刺猬一样颤巍巍地向前移动着,每当我想搭把手帮他做点活时,他总是非常坚决夺下我手中的工具,那黑里泛青的爪子是那样的有力,根本不像老年人那样,非常有力。每天早晨一睁眼,那双有顽疾的红红的粘眼如同一台电动机合上电源一样,不停地眨巴着四处搜寻着活路,那些活儿永远像排着队专门等待着搜寻。对于父亲这种自残式的劳作,母亲和我都很担心,特别是母亲由于残疾的身体而无能为力,我却被父亲的严格限制着,母子俩人唯能做的是在内心暗暗地为父捏着一把汗。在我记忆的字典里,父亲好像从来不说话,脸上永远就像将要下雨的天一样,可就在我为父亲而担心时,父亲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以前那种“嗯”、“啊”的时代过去了,话也多了起来,那皱茄子似的脸也显得活泛起来了,常常给我算些养猪羊的利润和我们一家的花销,更多的是我的学费问题,总之,从他的语言中让你明白:家的前景会越来越好……但有一点永远没有变,那就是检查我的作业,仍旧象过去那样认真得像个先生一样也翻看着。记得我上大一放暑假时,百忙的父亲在利用吃饭时检查我的作业,他猛地把饭碗推到一边看着我执问:“为啥这本本上没有老师用红笔打有对号!看着父亲用笔记本指着我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惹得我差点没有把饭喷在碗里,当他听说那是笔记本时就更加理直气壮。“难道打对号的本本就不是用笔记的”?他越发难受地说:“你欺我不识字象瓜子一样哄我老汉呢,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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