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心中的那片云

　　 一　　 　　 三江超市的老板说，李小云前天已经辞职了。　　 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　　 老板问我，你是她男朋友吗？　　 我摇摇头，轻描淡写的说，不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说完，我便离开了这家超市。　　 可是，当我站在大街上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三年了，习惯了等她下班，习惯了她坐上我的自行车，然后我们慢慢地穿行在暮色中的人群里，一路向前，向前，彼此沉默着。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和李小云之间只隔了一步距离，是朋友还是比朋友更深一层的关系，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在我心中停留过。一年，两年，还是以后所有的日子？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三月的N城，夜晚透着些许寒气，我就这样走着，走着……　　 　　 二　　 　　 三年前，我从老家来到N城以后，就再也没有资本东奔西走了。我刚到N城的时候，身上只有四张红票子了。本想去投靠老家的一个亲戚，可是我摸遍了全身，也没找石家庄哪个医院可以看好癫痫病到那个写有电话号码和住址的纸条。完了，百分之百是弄丢了。我不想往家里打电话向爸妈求助。当初决定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就向他们表明：我不愿总是被圈在他们的世界，我已经长大了，能够自立。妈妈掉着眼泪给了我六百块钱。　　 老爸说，我出了这个家门，以后就不是他儿子。　　 在老爸说这话的当天，我买了张直达N城的火车票，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那个家。妈妈立在村口孤单的身影和悲伤的表情，成了那个早春时节我很深的记忆。　　 那一年，我十九岁。　　 “呀，小伙子，去哪里，我送你。”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说实话，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正犹豫间，一个女子走过来，说要坐车。我稍微抬眼，看向女子。她很年轻，约摸二十岁的样子。一头乌黑的秀发很自然地披在脑后，纤瘦的身材。我看的有点入神，一点也没在意她和中年男子的对话。　　 “喂，你到底要不要坐车？”中年男子冲我喊道。　　 我站在那里不作回答。女子已经打开出租车门，入座。　　 “哎，等等，我要坐车。”当司机发动引擎准备开车走时，我叫住了他。中年男子没好气的说：“快上车，浪费我时间。”　　 我小心地打开车门，小心地坐在女子的左手边。她没有看我，两手交叉放在身前，神情很自然。　　 “喂，我送这位小姐去江北，你去哪里？”车子正在行驶中，司机不耐烦地问我。　　 “我也去江北。”　　 “什么，你去哪里？”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听见还是故意而问。　　 我明显的感到，身边的女子瞅了我一眼。　　 “我也去江北。”我肯定的对司机说，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要在言语中加上一个“也”字。女子静静地坐着，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车子行驶着，车窗外的人和物一闪而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出租车开过了多少个十字路口，渐渐的驶离了闹市区。路上的车子也不再那般拥堵。一路上，我和她，坐在我身边的这个女子，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相遇，那么陌生的两个人，彼此沉默着。　　 要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女子的身体往前伸了伸，开口说：“师傅，就在前面那家三江超市停车。”　　 “嗯，好的。”司机答到。　　 几分钟后，出租车停了下来。　　 司机说：“就是这家超市吗？”　　 “嗯。”女子打开车门，挎着一个精致的手提包下了车。　　 超市门口，一个男孩子向她招了招手，迎着女子走上来。女孩笑了，浅浅的一笑，却笑得很甜。忽然间，我有些嫉妒这个男孩子，但同机却没有让我继续往下想：“喂，别愣着，你去哪里？”　　 听到司机的话，我无言以对。司机不容我多想，说：“多呆一分钟，就多付十块钱！”　　 “我……我……”　　 “赶快给我下车！”司机几乎是怒吼着。　　 “在……在这里下车？”我犹豫着。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叫你下车听不懂吗？”　　 我茫然的打开车门，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张一百的递给司机。正当我问他多少钱时，司机开动车子绝尘而去。车费要一百块吗？我耸耸肩，壮着胆子走向超市门口。男孩拉着女孩的手向超市里面走去。我终于鼓起勇气：“哎，那个，坐车的女孩。”　　 男孩和女孩同时转过身，看着我。　　 我又走前几步，说：“刚才，你给了那个司机多少钱？”　　 “二十。”女孩的回答很简单。　　 “可是......我给了他一百。他没有找我零钱。”我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对他们说。　　 女孩子没有说话，脸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男孩拉了拉她的手，说：“小云，我们进去吧，别搭理他。”他们甩给我一个背影，走进超市。　　 　　 三　　 　　 有些人，你看了一辈子都无法记住；有些人，你只看了一眼，却能记住一辈子。是的，看到李小云的*一眼，我便对她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陌生，是因为现在我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熟悉，是因为似曾相识，两个生命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我只知道，那天下午，我被三江超市的人当作了小偷。我拿着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走到收银台付钱，全身上下被我摸遍了，没一分钱！　　 这桶方便面三块五，可是我却买不起。　　 "快付钱，后面还有人呢。”　　 其实，我后面根本没有人。　　 “我……我的钱弄丢了。”我的心七上八下的，脸上像火烧一样。　　 “没有钱干嘛进来拿东西。”收银员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我……”我想为自己辨护，可是连三块五毛钱都拿不出来，还能说什么。　　 这时，一个男子走过来，说：“邓云香，出什么事了？”　　 “老板，他偷东西！”收银员毫不客气地说。　　 “臭小子，等一会有你好受的。”男子恶狠狠地说。　　 我站在收银台前，手足无措。　　 “香姐，他这桶方便面的钱我来付。老板，不要为难他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好熟悉的声音！我偷眼望去，是她，和我一起坐车的那个女孩子。她递给收银员五块钱，我仿佛是空气一样，她没有往我身上看。　　 “小云！”一个男孩叫住了她。女孩子转过身，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男孩似乎很生气，大步走开了。　　 “还不快走，要等派出所的人来吗？”男子连推带搡地把我赶出了超市。　　 马路上，一丝风也没有。南来北往的，车辆、行人，那般匆忙，除了自己。我拿着那桶“偷”来的方便面，在超市外呆立了许久。没有人注意我，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异乡人，于N城，于他们，无关。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挪动沉重如铅的步子。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包括自己。那天晚上，我在一个叫“好再来”的旅馆住了下来。一个晚上三十块钱。原来，在离开三江超市以后，我在衣服的夹层里找到了那三张红票子——口袋破了一角，钱自然漏了进去。　　 往北走了一段路程，我又折返而行。可是这次，我还没走进三江超市，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赶我出来的男子。我只好停步，只好打消给那个女孩子还钱的念头。那天下午，我在三江超市外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始终没有看到那个替我付钱的女孩子。连一眼都再没有看到。　　 我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给她还那三块五毛钱。　　 仅此而已。　　 现在想来，其实不然。有时候，连自己都会找个借口替自己撒谎。也许，你是言不由衷的，也许，你是情不自禁的，但也许，这些都是故意而为。　　 　　 四　　 　　 半个月之后。　　 N城，的确是个好地方，快节奏的生活，每一天，这个城市烙印在我心间的，只有两个字：忙碌。我四处求职，屡遭拒绝之后，终于在江北的一家广告公司应聘上了学徒工。公司很小，老板几乎是忙着在外谈业务，老板娘则把持着公司内部的事。其余三个员工各有分工。我是新来的，帮不上什么忙，很闲。　　 然而有一天，却彻底的改变了我在这家公司的形象。　　 付小天是公司编辑，那天他没来上班，老板娘只淡淡的说了句，给富邦家居制作的宣传片取消。李小雨和邵兵欲言又止。公司里的气氛很紧张。我壮着胆子，从付小天的办公桌上拿来一份文稿，递给老板娘，说：“龚姐，你是要这个吗？”　　 老板娘姓龚，三十来岁。平时我们都叫她“龚姐”。老板娘把文稿拿在手里看了看，眼睛里突然闪出一道亮光，既惊且喜：“这份稿子……应该不是出自小天之手吧。”　　 “是我依样画葫芦，昨晚在家写的。”我红着脸说。　　 这时，邵兵和李小雨也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老板娘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小唐，好样的。小雨，阿兵，准备制作富邦家居的宣传片。”李小雨负责录音，邵兵负表剪辑。因为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这一个宣传片离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便已完成。　　 这天晚上，为了表示对我的奖赏和肯定，全公司的人去“醉心园”土菜馆小聚了一下。事后才得知，原来付小天另谋高就了。当然，他在公司的职位则由我来担当。我的收入也因此而改观。　　 从“醉心园”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老板开的是一辆银白色的奥迪，临近上车时，我转过身，无意间看向了“醉心园”的一间包厢，一个女子，很安静地坐在里面。包厢里的灯光，也是静静的亮着。这一看，我再也无法收回目光。怎地，这个女子竟是那么熟悉。　　 这个女子背对着我，一头乌黑的秀发，静静的披在香肩。包厢里，只有她一个人，看不见这个女子的喜怒哀乐。她，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念头，会是她吗？如果是她，她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小唐，在看什么？上车了。”老板娘将头探出车湖北哪家医院医治癫痫管用?窗外，催促道。　　 我迎着老板娘的目光，说：“龚姐，你们先回吧。”老板娘叮嘱了几句，没再说什么，将头缩回车里。银白色的奥迪慢慢地驶离我的视线，融入了这个热闹而寂寞的夜。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包厢里的那个女子独自出神。此刻，她和我一样，是寂寞的。不一样的是，她明显在等人。我，在等谁呢？　　 起风了，冷冷地吹在脸上。我提起步子，穿门而入。　　 来到那个女子的包厢前，门是虚掩着的。我只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女子没有抬头，却淡淡的说：“浩天，你来了。”她嘴角微抿，有一丝浅浅的笑。我终于确定，她就是那个同我一起坐车替我付方便面钱的女孩子。　　 我轻轻地走进去，在女孩对面站定。我不知道怎样去和她说话，更不知道该不该进来。或者，现在离去应该是很好的。　　 “七点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说过，今天晚上，你会陪我，给我唱歌给我祝福。浩天，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来的。”女孩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怨言。她依然没有抬头。　　 女孩面前的圆桌上，摆着一个夹心奶油蛋糕，蛋糕上插满了小蜡烛，共二十支。我想说些什么，但觉得太唐突，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今天是她二十岁生日吧。　　 生日快乐！　　 我就这么站着，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　　 “浩天，你走了这么久，还好吗？你走的那天，我来不及送你，对不起，对不起......”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快要低到尘埃里去了。此时的她，像是犯下了什么大错似的，等待着惩罚。我癫痫发作时会意识丧失怎么办干站着，一言不发。对她而言，我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局外人、只见了一次面说了一句话的陌生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抬起头，看着我。女孩的眼眸清澈如水。那眼神，像是在责怪一个不速之客偷听了自己的心事。　　 我怯怯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用道歉，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这个女孩打断了。　　 “小姐，现在可以上菜了吗？”一个女服务员站在包厢外，礼貌的说道。　　 “八道菜全部端上来。呃，再拿两瓶啤酒。”女孩回答道。　　 服务员听罢走开。　　 “真对不起，我这就出去。”我对女孩说，脚步已经迈开了。　　 “没有得到我的原谅你就想逃跑吗？”女孩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有时候，打扰了就不能轻易的说“对不起”，更不能轻易地离开。今晚便是这样。　　 坐在女孩对面的时候，她已经不再看我，纤细的手，轻巧的打开啤酒盖，然后满满的斟了一杯。“你不陪我喝一杯吗？”女孩的声音总是那么冷，冷的却让我无法拒绝。　　 女孩一杯接一杯的喝，一瓶啤酒喝完，她已经微醉，眼圈发红。桌上的八道菜，我们很少吃。另一瓶啤酒，也被我喝完。可我没有醉意。　　 “我今天漂亮吗？”女孩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柔和，问出来的话也是这么突然，这么温柔。　　 此时，我才注意到，女孩的脸上涂了一层浅浅的姻脂粉，嘴唇上抹了一道浅浅的口红。眉睫处也明显有画过的痕迹。灯光下，她一身紧身套装。我陶醉在了她迷人的装束里，忘记了她的问话。　　 女孩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赶忙收回与她对视的眼光，低首。　　 “你不敢看我，我是不是很丑？”女孩说。　　 我开始慌乱了，抬起头，女孩这回颓废的坐在椅子里。 共 8321 字 2 页 首页12下一页尾页 转到页